2022/06/30
記者
Miming/黃慧如/陳民紋 台北萬華

百歲文面耆老 美麗印記下歷史記憶

Pgkla ndaan ptasan dqras sbiyaw ka skIpay Sayun payi

文面代表太魯閣族 泰雅族 賽德克族的生命標誌與凝聚力量,2019年生前採訪到活潑又多彩人生的耆老述說著,日本人下了一到命令也瓦解那股文面文化的生命價值,她見證了日據時期文化見證始末。

泰雅、太魯閣、賽德克都以文面做為榮耀的象徵。不過這樣的殊榮,在台灣文面國寶相繼辭世後已經消失了。現在台灣的文面耆老,在賽德克族林智妹過世後,文面國寶宣告永別了。戶籍在花蓮卓溪的林智妹 Ipay Sayun,原本自己獨居在山上,多年前因為跌倒骨折,便被子女接到台北萬華照顧。

身分證上,林智妹 Ipay Sayun的生日是民國11年4月1日,Payi的女兒林朝花說,其實Payi的年紀應該更長些,早期戶口報得晚,通常都是因為要就學,才去補辦手續。2019年採訪時,百歲左右的Payi身體飽受痛風、風濕之苦,耳朵也不靈敏了。聊天的過程當中,除了需要提高音量,還要加上一點點手語輔助才能溝通。

(文面耆老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Ptasan dqras payi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10歲的時候就有文面了,是媽媽要我紋的,本來還要用頰文部位,我就跑掉了呵呵呵呵,
就是要用頰文部位的時候,媽媽要我們文面的,先用額頭這裡,額文部位好了,就等到少女的時候,就要紋頰文部位,早期是有這般的文化工序,那時候我就不肯了呵呵呵呵。(那年代妳也不能文面了是吧,因為日本人已經禁止文面了?)對呀日本人也禁止了,日本警察會抓人,而且不僅把文面工具都沒收,而且通通拿去燒毀了,以前日本統治就是這樣,以前日本人就是這麼嚴厲,他們把文面工具通通沒收,然後搜刮之後便通通燒毀。)

說到額頭上淡淡的文面印記,Payi不禁流下眼淚,驚懼的心情至今尚未平息。

(文面耆老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文面耆老之女 林朝花 Seediq
Ptasan dqras payi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Laqi kuyuh payi 林朝花 Seediq
4歲的時後,沒有麻醉,很痛...
日本人統治時文面印記被去除,
文面工具刷像是布滿獠牙般犀利,小細釘長度大約手指這樣長,要文面的話就用槌子輕輕槌下,在刷柄上面輕輕槌下,槌子大約這樣長,再輕輕的槌在臉上,然後被紋的部位就流血了,會流血。(那麼染劑是用什麼?紋在臉上的染劑是哪一種?)染劑是使用燒木頭的灰燼,我們不是都用木頭燒火嗎?我們先用木頭燒火來煮東西,那鍋底都會有一層的木頭的灰燼,就把餘灰往臉上塗,就有文路了,先在臉上釘出文路,等流血之後就拿黑色灰燼往臉上塗,痛到流血,真的很痛,它的槌子像這樣,然後往臉上槌,長度像是牙刷這樣的,就用這面釘在臉上,當然會痛囉會痛一些,不過文面的過程是用小釘槌輕輕的槌,文在額頭這裡的文路是還好,痛點不會很大,聽說臉頰部分就很痛。)

太魯閣族的長者認為有文面的人,才是卓越超群及有擔當的勇士象徵,也是最佳擇偶的對象,但因日本人禁止文面,於是用殘忍的手法硬生生的將頭上美麗的文面除去。

(文面耆老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文面耆老之女 林朝花 Seediq
Ptasan dqras payi Ipay sk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Laqi kuyuh payi 林朝花 Seediq
日本人,是日本人硬要把我們刮除臉上文路,真的很痛, 文面是有染劑的。但是還是硬要我們割除,日本人是用小刀子割除文路,早期什麼事都會發生,當時我們小時候都只有紋額頭部位,還沒有用頰文部位,等妳青少年的時候,變開始要紋頰文部位,所以我們當時年幼,只用額文部位就好,刮除工具是小刀,真的很痛也會流血。刮除額文的時候都不會害怕,,因為大家都會被刮除的,凡是小孩文化印記都得刮掉。其實媽媽說有文面才會漂亮,沒有文面會被唾棄,且會說是醜女,且是不賢慧女孩,當時我們有一位女孩,她的名字叫Kumu Ahuy,因她拒絕文面是因為怕痛,所以沒勇氣接受文面機會。)

(真正的最久的衣服就是這個,其他的第2件第3件第4件,那個後面她有做4套給她的孫女,自己織,自己縫現在好像這種也比較少看到。)

(文面耆老 sk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文面耆老之女 林朝花 Seediq
Ptasan dqras payi Ipay Sayun(林智妹) Seediq VS. Laqi kuyuh payi 林朝花 Seediq
生活技能若不傳授給孩子,他們也就不會做,而女孩都是跟著媽媽學習手藝 料理家務,而男孩都緊跟著爸爸身邊學習狩獵技巧,學習場域就是山林學校。而女孩是要下田耕種、料理家務、還有織布等等。這個就是早期的孩子們必學的技藝。以前學的都是生活技藝,其他就是學習生活態度,早期都是用地機製作族服,用腳撐好地機,就這樣整線,這是用苧麻線製作的布,苧麻線像這種織法就是挑織,而這一種是用縫合的。)

活潑的Payi以前是玉山神學院裡的講師,在採訪過的過程中,不只一次的說自己老了,但熱情嘹亮的歌聲將快樂感染了身邊的每一個人,尤其說著織法過程中,Payi唱起年輕時的織布歌。

(織布歌
而織布所唱的歌詞都是唱出自己的心境,織布時唱歌是想打發瞌睡蟲而已。我所懷念的兄弟姊妹們,好久不見了,我們都是有福氣的人,唯一愛我們的神愛子,祂為我們伸出救贖的手,讓我們得享平安生活這樣子。)

Payi的孫女眾多,勤勞的Payi也都為她們織傳統服做為紀念。Payi的女兒林朝花大姊說當年她出嫁的時候,媽媽織的嫁衣加上之前親戚服有的回禮,她的嫁妝有百件織布。

(文面耆老之女 林朝花 Seediq
Laqi kuyuh payi 林朝花 Seediq
媽媽親手織的傳統服飾數量不少,因為我是她獨生女兒,所以她是在我年輕的時候便慢慢保存下來,等我結婚的時候,織布衣的存量是超過百件,家裡的兄弟都極羨慕我的,因這些很有意義又特別的嫁妝,都將跟著我到宜蘭夫家。因為太魯閣族的Gaya規範是嫁妝多的新娘,象徵她的娘家是富裕的,另外也希望夫家將對新嫁娘更加疼惜與善待。)

政府為了照顧僅剩的文面國寶,安排了1週5天每天2小時的照服員到家協助,不過因為主要照顧Payi的小兒子,近年也飽受疾病之苦,家人討論後決定要將Payi接到女兒中和的家照顧。採訪的這天是照護員潘大姐最後一天陪伴Payi,2年多來2人感情深厚,即便Payi重聽和她語言不通,但是透過肢體語言,還是很有默契。這一天潘大姐要離開了,Payi用歌聲謝謝她,雖然氣氛為酸,但是嘴角的微笑是對彼此的祝福。

(對呀,她常給我聽,我知道啊,小姑娘小姑娘,有空這裡來玩玩,好,我住這回來吧,我在家裡唷,好不好,給妳35塊錢,哈哈哈哈。)

Payi一生遷徙奔波,離開花蓮卓溪老家已經多年,在她病痛之中,家人將他帶回老家,看看熟悉的山水,守住記憶。

(歌聲
千萬不要 不要彼此敵視彼此
我們要一心的團結和諧在一起
我所親愛的族人朋友們
我們也不知道歸回天家的時間
您是不是準備好了呢
與愛我們的上主相遇
準備好就是討上主的喜悅
也是回應愛祂的回饋
我們祈禱神的保守庇佑
因為祂必再來接我們回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