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傳統地名,找回祖先起的名字,確立族人與土地淵源。位於南投仁愛鄉德鹿谷村從原先的合作村,在2021年恢復傳統地名成功。隨著正名,戶籍門牌甚至許多在籍資料都需要更換,但族人們不怕麻煩。究竟傳統地名的背後體現的什麼樣的涵意呢?後來外部所強加在這片土地的新地名,目的又為何?帶您一起看看。
(時任德鹿谷村長 卓上龍 賽德克族
tuazua sunciu nua se 德鹿谷 卓上龍 Seediq
當我們一些祖靈回到天國之後,我們當時還叫做合作村,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祖靈,找不到回家的路,這一次,終於 他知道,我們的祖靈終於知道,來我們掌聲,真的是感動萬分,那(恢復傳統地名)不僅是祖靈,讓衪們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其實更大的一個誘因,是讓我們文化能夠正常地傳述)
從原先的合作村,正名為德鹿谷村,德鹿谷村長難掩激動情緒,終於恢復傳統地名,找回祖先起的名字。
(時任德鹿谷村長 卓上龍 賽德克族
tuazua sunciu nua se 德鹿谷卓上龍 Seediq
那個時候,我們的祖先,從白石山,然後這樣出來之後,然後到我們濁水溪的上游這邊,那在清朝末年的時候,我們當時,我們最初的建立的5個聚落,都在這個附近,我們原本有我們的這個名字,就等於就是說,我們要回德鹿谷村,那德鹿谷(Truku)是一個區域,那裡面現有的 ,舊有的部落,還有3個地方,也就是我們的,Busi跟Sadu跟Truwan,那這個名詞,也是我們的祖先,遺留下來的智慧的一個地名嘛,那我們也希望能夠趁這個時候,也能夠把它恢復回來)
不光是揭牌儀式,正名活動的另一邊,戶政人員忙著發放門牌和身分證,行政區域全面改名,原本的巷道名稱,也全都換回部落傳統地名。
(原民會綜規處長 Yapasuyongʉ Poiconʉ 鄒族
lailaingan nua 綜規處 i inminkai Yapasuyongʉ Poiconʉ Cou
因為這個 你一旦名字,特別是行政區域,比如說你的村的名字改變之後,你的門牌掉一定要跟著改變,再來就是我們的,是有很多的證件,比如說他的身分證,他的土地權狀,水費 電費等等的這部分,只要涉及到地址,有提到地址的那些證件,或者是一些權狀,大概都必須要隨同變更,所以會衍生一些費用上的需求,那這個部分,我們原民會,也有多都願意來協助地方政府,去執行這樣的經費)
(部落族人 賽德克族
taqaljaqaljan Seediq
心情上,心情上會很好,用到自己部落的地名,這對部落來說,真的很重要啦,本來就是Truku嘛,那時候以前,都是用到合作村,現在弄到真正正名,是比較好啦)
(時任德鹿谷村長 卓上龍 賽德克族
tuazua sunciu nua se 德鹿谷 卓上龍 Seediq
那原本的,所謂的平生路跟和氣巷,那個都是過去沒有背景故事的,我們就把平生路跟這個和氣巷,我們把它拿掉,我們就更換為,我們自己部落的名稱,那除了我們,在認知的Truku村之外,如果我是Busi部落的小孩子,那我就會有自然而然,我就會知道,我的部落的名稱是什麼,所以這個也是一個,非常好的一個文化傳承的,一個過程)
不怕更換證件門牌的麻煩手續,因為對族人來說,德鹿谷才是這裡真正的名字。
(政治大學民族學系教授 官大偉 泰雅族
sitjaratemulu nua 政大民族學系 官大偉 Atayal
在淡水河這邊有一個觀音山,那它的形狀看起來像觀音,所以大家把它命名叫觀音山,可是這個名稱叫觀音山的前提,就是說 ,你看起來,心中你已經有一個觀音,所以你把它看起來的那個,反射在你心中,就覺得它像是一個觀音,換句話說,如果沒有觀音信仰的人,他不會把它看成觀音山,換句話說,你對於這種地景的地方的命名,就反映出一套,對於這個世界,對於這種宇宙的秩序的認知,跟分類的方式,那我們看到很多,我們原住民的,這種地名的這種命名,特別是高度的反應出來,我們跟這個 ,長期跟環境互動的結果,很多都是對於這種生態的指認,或者是在這邊,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事件,環境的變遷的一些記憶有關係)
如果打開台灣地圖,來檢視各個原鄉地區,會發現不少行政區域的命名,都和原住民族群的,生活 歷史及文化明顯無關,這些與在地族群,毫不相關的名稱,又是如何被冠上的呢?
從14年前由高雄三民鄉,正名成功的那瑪夏區,可以看出一些脈絡。
(高雄市原民會副主委 陳幸雄 卡那卡那富族
lailaingan nua inminkai i takau 陳幸雄 Kanakanavu
當時我們那瑪夏其實叫三民鄉,在三民鄉之前,在日據時代它叫瑪雅峻社,在更早之前 在清朝的時候,它叫簡仔霧社,再更早以前 在荷蘭人時代,它叫Kanakanavu這個地區嘛,所以其實這個空間,會隨著不同的人認識我們,會不同的名稱,那瑪夏其實是楠梓仙溪的水源頭,那個區域叫做那瑪夏,所以後來也經過族人們的投票,應該是說取得了共識,然後再透過代表會的,相關法定程序,所以到後來正式命名為那瑪夏)
(部落族人 Apu'u Kaaviana卡那卡那富族
taqaljaqaljan Apu'u Kaaviana Kanakanavu
以前其實我們,你看以前叫三民鄉嗎,民生 民權 民族,我們那時候都覺得,我們這個根本,這個跟我們的意義是什麼,其實我覺得就是一個殖民,然後就是一個他者,其實我們算是他者,這就是感覺上,這就是要被教化的一些人,在那邊這樣)
(政治大學民族學系教授 官大偉 泰雅族
sitjaratemulu nua 政大民族學系 官大偉 Atayal
那就殖民這件事情來講,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要去切斷這個土地上面,人跟土地的關聯性,那所以它透過一套,所謂的這種去領域化,以及再領域化的過程,把原本的這邊的人的一套,這種去解釋跟詮釋,他跟土地的關係的命名系統,把它抹去 換了一套,這種殖民者觀點的命名的方式,譬如說 你剛才講到的仁愛 信義 和平,合作 平等 自由等等,是在一套他的這種國家的,國族主義論述裡面的一套秩序,或者是說在林務局裡面,過去把林班地分成這個編號,第幾號林班地,所以那個對於這個土地的認知,就從過去族人的生態的意義,這種人在這邊發生過的事件的,歷史的意義 ,環境變遷的環境史的意義,轉換成冰冷的數字,在一套科學的管理的系統裡面)
外部強加的地名甚至編號,一度切斷原住民族和土地的關聯性,因此回復傳統地名,便成為對內修復人和土地間關係,以及族群重新自我認知的,一項重要過程。
(高雄市原民會副主委 陳幸雄 卡那卡那富族
lailaingan nua inminkai i takau 陳幸雄 Kanakanavu
3個里包括原來的民族 民權 民生,改成南沙魯 瑪雅跟達卡努瓦這3個 ,這3個名稱,其實都是Kanakanavu的地名,傳統的地名,都是因為Kanakanav的,傳統的命名方式,是依照聚落旁邊的河川,或者溪流去命名,所以這3個都是,這樣的命名方式產生的,所以這個空間,變成一個Kanakanav的名稱以後,對族人來講是一種鼓舞)
(部落族人 Apu'u Kaaviana 卡那卡那富族
taqaljaqaljan Apu'u Kaaviana Kanakanavu
可是因為這個正名之後,他開始認識說,原來譬如說像很多的地名,像Mamiliki,然後像這些溪名Tanganua,然後是這些Mangacu,Nansalu,這些原來我的族人曾經在那邊發生過什麼事情,那我覺得,對Kanakanavu的後代來說,他會 我覺得那個,這個是我的部落,然後這是我們的世界,我們要去認識,甚至我們可能開始要去維護它,然後讓他恢復可能很多的,人類跟這個地區共構的一個世界,我覺得可能年輕人會重新思考,然後讓他覺得,他就是Kanakanavu的孩子)
而傳統地名的正名,讓族群能重新詮釋這片土地,也帶動族人,重新了解自己的文化。
尤其當下,部落及山林旅遊正熱門,不但可以趁機再教育社會大眾,族人也希望,能夠藉由恢復傳統地名,來進一步推動共管可能。
(時任德鹿谷村長 卓上龍 賽德克族
tuazua sunciu nua se 德鹿谷 卓上龍 Seediq
那行政的一個範圍裡面,雖然都包括到我們整個,像我們就整個這些的,目前的行政區,也包括到了裡面,有林務局的地,也有包括,也有太魯閣國家公園的地,那這次我們實際上,我們對這些地來說,那個是過去我們祖先,所居住的地方,我們有任何一個權力說去管,或者是甚至提供什麼意見,然後去弄嗎,目前是沒辦法的,我更希望就是說,我們這個祖居地裡面,不管是共管也好,或是主權取得也好,這一次的恢復傳統地名,是一個非常非常好,定下非常好的一個基礎)
(政治大學民族學系教授 官大偉 泰雅族
sitjaratemulu nua 政大民族學系 官大偉 Atayal
那當今我們能夠,透過跟國家的協商對話,重新去主張我們對這個土地的,一套的命名的方式的時候,換句話說,它也重新去界定了,我們跟國家之間的關係,這是第一個,那第二個部分,其實是一個更廣大的,社會對話的功能,譬如說你到一個原鄉裡面去,一個遊客到原鄉裡面去,他看到的就是忠孝,信義和平平等 自由博愛,他覺得這個跟這邊的人的,這種族群的文化的關聯性,他沒有辦法連結在一起,他甚至會覺得,這個就是公共的土地,這就是一個公家的道路,這是一個公家的山林,所以我到這邊來,我也可以決定自己,我要怎麼怎麼樣進來,怎麼樣出去,可是當你進到一個地方說,它的地名是這個族群的地名,你被告知這個地方的地名,有它的一套它的這種,語言上的意義,文化上的意義,而且這個語言文化上,就是因為這群人,長期在這邊生活,那這個時候,你就會懂得說,你要尊重這邊的人)
如今原住民土地面臨諸多議題,不管是原住民保留地,或是傳統領域劃設,都離不開土地本身歷史脈絡,因為土地便是族人的根,找回曾經被隱藏取代的地名,不僅僅只是為了換回原本的名字,更是確立族人與這片土地的淵源,成為未來尋求主權的重要指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