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到新聞現場,阿美族人喜歡緊鄰河岸而居,耕作或漁撈都可以豐衣足食。在部落河岸邊的老樹經年沖刷而裸露了樹根,意指吉拉米代盤根之意,因而得名Cilamitay(老樹盤根)部落。有關吉拉米代部落遷移的脈絡,我們來聽聽部落族人怎麼說。
(komong Kali Amis
從我的阿公Lamelo談起,他說當時居住的地方土地很貧瘠,因此從Pairasen (富源村)遷徙來到此地。剛到這裡時,原來居住在這裡的鄰居,稱此地為Piki(埤溪)。當時的周邊環境,也就是現在會所右邊的的地方,以前溪流沒有像現在這麼寬,河岸邊那裏有一些老樹盤根到河床。也許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希望部落能在這裡繁榮,因此族人們來到這裡以後,就以這裡環境的地貌自稱為Cilamitay(老樹盤根)部落。以前河流的路線是沿著山洞直接穿過我們目前所蓋的會所,早先來居住在此的族人刻意把河流改道,河岸邊的老樹被大水不斷沖刷後來裸露了樹根,因此而得名吉拉米代(老樹盤根)部落。)
(ciina Kiyoli Amis
我是Kiyoli,我母親是Pacidal氏族,我的父母結為連理後,父親從妻而居,所以我們是以母親的系統為脈絡。早期我們在花蓮市的Towapon居住,我們家族最大的就是在這裡出生。後來我們被阿嬤(父親的母親)帶走遷徙到Pairasen (富源村),阿嬤說:「這裡有為你們預留居住的地方,而且到父親工作的地方也近一些」,我們因此移居到Pairasen (富源村)。後來住在Pairasen (富源村)的族人陸陸續續遷徙,我們的家族也跟著往南移動,大家都擔心落後了跟不上,沒有一個好的落腳地。Pairasen (富源村)族人有好多家族都動身了,我當時知道的我們這一批就有五個家族。(請問ina,當時是民國幾年?)我們遷徙的時間大約是民國35年還是38年不記得了。(你當時多大歲數)我才6歲而已,當時我們在Maliwang(學田)部落暫居。在安通部落早已有父親的親戚在這裡定居,看到我們來還招喚我們過去一起住,一起耕作他們已選定的土地。我們再次往安通移動,親戚一直希望我們可以幫忙耕作他們的農地,父親帶著我們一家人搬遷到安通。後來又遇到我的阿姨(母親嫁到此地的胞妹),才知道我們沒有任何土地,她說沒有耕地如何養活一家人,認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告訴我的父母在Cilamitay(吉拉米代)有人要賣耕地。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很積極的盤算著,家裡還有兩頭牛,一頭賣了換現金就可以買農地了。後來我們再次遷徙到你們昨天去的瀑布區,瀑布附近有一個水池,我們就在那裏定居,(ina當時你幾歲了?)我們到吉拉米代定居時,我已8歲了。)
(kalas Ipi Amis
我的父親叫Dipong,母親叫Sering,我們有三個兄弟,我排行老三。我的氏族是來自Fafokod(東河部落),我哥哥在東河部落出生,後來的我們都是在吉拉米代部落出世。如果要說吉拉米代部落的族人,是從哪裡相繼遷徙到此地,最早來到這片土地(埤溪)的,是來自Pairasen (富源村)的族人;緊接而來的,是從Satefo(下德武部落)的族人,第三批是我們從東河來到此地的族人,第四批是住在Ciharaay(吉哈拉愛部落)那邊的族人,他們都是從都歷部落遷徙來的,有四個不同的區域相繼遷徙來到Cilamitay(吉拉米代)。當初我的阿嬤為何帶著她的家人,沿著山路的小徑徒步遷徙來到此地。主要是在日治時期,日本人把阿美族人當苦力,都是做一些粗重的工作,因此我的阿嬤才離開她的故鄉到此地,一路跋涉山路選擇在埤溪(吉拉米代原地名)居留,我在這裡出生。我五歲的時候,日本人就開始開鑿這一條路炸山洞。)
(kakitaan Namoh Amis
我叫Namoh,在部落當頭目第二年了,我在這個部落出生。早期聽父親有提過,我的阿公也是從Pa'il asen (富源村)遷徙來到此地。是不是我們目前Cilamitay部落的大姓(陳家),也都是陸陸續續後來到此居住。問過阿公確實是從Pairasen遷徙來的,就如你所提問的,阿公為何離開原來的居住環境,然後長途跋涉來到這裡。阿公回答說:「Pairasen (富源村)我們有好幾個兄弟,我們為了拓展各家族的生活領域,離開Pairasen抵達Kalala部落,越過山丘在那裡短暫居住過,這是阿公的口述。可能待在那裡也有半年以上,所以還有親戚住在那裡,阿公是這麼回答我的提問」。也許在當時他們也覺得Kalala部落腹地太有限,終究選擇離開另尋他處,他們繼續往南移動來到Poseko(玉里),再從Poseko(玉里)移動到Talampo(新興),所以在Talampo(新興)也有親戚還住在那裡,是不是他們兄弟又分家?所以那裡也有一部分的陳家後代住在那。一段時間後,又開始覺得大家的生活領域太擁擠了,又有家族沿著河床(秀姑巒溪)往南移動,沿著秀姑巒溪從Kongpo(富里鄉)移動,直到Epi碑溪這裡。在我懂事以後,那時候這裡沒有小學,我們必須徒步到富里上下學,而且在當時根本沒有路,我們只能沿著河床走到其他聚落。)
(komong Kali Amis
我從家裡每天走到富里,路線都是走河床上學去,按學童的路程邊走邊玩,到學校已超過多時。如果8點出發到校時已經10點至10點半多,到了學校同學就會大聲喊陳躍富到了喔,我就開始練習跑步,在學校幾乎沒有上課,我們以前的生活真的很辛苦!)
(kakitaan Namoh Amis
大一些歲數後,永豐國小蓋好了,(那時候大概幾年了?)我開始上學大約是在民國51還是52年,當時沒有馬路。在讀小學的歲月,只要是下雨天我們就不上學,怕河床暴漲危險。早期從山洞往裡面的路很小,彎彎曲曲,上上下下,走起來非常耗時費力。我上學的時候一樣走河床,學校已經使用華語上課。應該是民國52還是53年聚落開始有燈了(忘記了),有燈之後開始有官兵進來建造公路,我們上學的路上要很小心的避開他們炸山壁時亂飛的碎石,這些是我記憶中過去的生活。)
(kalas Ipi Amis
當年日本人在炸山鑿洞工程時,我們這群年幼天真無邪的頑皮孩子,(…危險 日文)根本不理會日本人的警告,阿美族的孩子哪知道什麼是危險?卻對爆炸聲非常好奇。當我們隨著歲月漸漸長大,我知道的Cilamitay部落有一位叫Kapapo的部落領袖,從Pairasen (富源村)遷徙來的,那個時期是部落最凝聚最團結的年代,這位長輩是我記憶最深刻的部落領袖Kapapo,他有能力將來自四方的各家族整合的非常和諧。)
(kakitaan Namoh Amis
後來在60幾年,我們的長輩和部落領袖,很用心經營部落,讓Cilamitay部落很凝聚也很團結。部落姓林的都是我們的親戚,在我的青少年時期,我知道的林元春部落領袖是凝聚部落的核心人物。基督長老教會剛進來部落時,不參加部落的ilisin(豐年祭),只有天主教會一樣依循傳統每年盛大辦理。後來長輩們警覺到,如果部落都一直採用天主教的族人來當部落領袖的話,恐怕基督長老教會的族人都不願參與部落的祭祀。他們為了部落的和諧開始討論可能的方式。如果我們選擇基督長老教會的族人,那位林姓的長輩當頭目,事情會不會有轉圜的可能,他是當時部落第一位民選的頭目。)
(komong Kali Amis
(mama請問您,在您的童年部落已經有豐年祭了嗎?)
有的,早期部落有蓋一個聚會所,所有的年輕人都在這裡露宿,隨時等候長輩們的使喚。有時會接受指令要我們年輕人護送耆老回家,我們都要遵從長輩的指示。以前晚上沒有照明,我們會就地取材把penen(蘆葦)綁成一束當火把用,這是我們的成長過程。直到豐年祭時,部落領袖會有很清楚的分工,在儀式進行中每一個階級恪盡職守,現在想起來我們沒有遺忘長輩交付我們Cilamitay部落的傳統規範,直到現在的每一個部落領袖,依然如此教育我們的晚輩,然而不同的是現在的年輕人,已不像過去遵從部落規範。
希望你可以在電視裡呼籲,大家再不用心我們Pangcah的語言文化將會消失。我當部落頭目第二年了,我所看到的在豐年祭的祭典儀式,年輕人只會跟著唱副歌,已經沒有人可以領唱了,我們要如何帶他們跟上原住民傳統的文化及部落規範。我認為還是從家裡的養成開始,但願我們Cilamitay的族人,要一起扛起語言文化傳承的重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