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26
記者
綜合報導

邊坡上"蜘蛛人" 南橫復通的無名英雄

Tungkakazingking kadadaan kuzakuza tu bunun

2022年5月1日,南橫公路睽違13年有條件復通,吸引許多觀光客前往朝聖,風光背後,其實靠著一群無名英雄在默默守護。南橫公路破碎的地質,尤其沿路上不少大面積崩塌的坡面,全靠著邊坡工程師傅,也就是俗稱的蜘蛛人來進行護坡保養,他們必須承受高空作業的風險,帶著機具爬上坡面,將崩塌地一點一滴修復,為的就是確保坍方不再發生。有時為了趕工,三四個月都住在工區也不奇怪,師傅們說,會做蜘蛛人是為了生活,不過當看到自己施作的工程不再落下石頭時,那便是更重要的成就。
早晨還漫著濃霧,確定沒有下雨後,南橫摩天段邊坡工程的工班,立即出發。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施工,為即將到來的南橫公路復通,做好準備。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1 2 3 4,你們3個,先把岩釘的東西先設備,他們先噴漿,因為這幾天都下雨,倆倆看看自己的繩子,再確認一次,有磨損的 該換的,把它換一換,然後個人的裝備再確認一次,因為我們,現在要開始下坡面打岩釘,比較重 要小心,這樣有了解嗎,可以嗎 (可以),可以 好 上班)

交辦完任務後,工班隨即展開作業,今天是邊坡工程中,最為吃重的打岩釘工項。

將重達20公斤的鑿岩機,高舉過頭進行作業,將岩釘一根一根地打進地面。

(邊坡工程師傅 黃國豪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黃國豪 Truku
一台喔,正常是 ,人多是2個(操作員)啦,可是真的不幸沒人,就只能一個人(一個人弄這台很重耶)不會啦 還可以啦)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第一個固定網子,因為網子它沒有抓力嘛,它必須透過岩釘,岩釘打下去之後,最好的結果是打到岩盤,我們只要打完之後它就要灌漿,灌漿之後,它就會變成一個圓柱的水泥,然後我們再把承壓板鎖上去,就是鎖到這個位置,鎖到這個位置,螺絲固定,也就是說當岩盤滑動的時候,它會透過這支岩釘,拉住這個鋼筋,拉住這個網子)

隨著雲霧散去,終於浮現在眼前,腳下深不見底的大坍方,無數次的大雨摧殘,坡面大面積的崩塌流失,更令一旁的公路岌岌可危,對這些邊坡師傅來說,爬上崩壁修復坡面,正是他們最重要的責任。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以我的立場,我是包商,那我去做的時候,我第一個動作,都會去現場看,那當看到那種岩壁,是很陡峭的時候,我們大概心都涼了一半,也就是說,這樣的施工度,是非常非常難,不管是體力,不管是安全設施這些,會讓你覺得說,到底要不要進來做這個案子,那可是士兵,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利,我們既然選擇要做邊坡,那目的就是要把這個護坡做好,所以說,我們就沒有辦法選擇說,這個工作是陡,還是不陡)

邊坡工程,主要分為刷坡 掛網,打岩釘和噴漿,每一項,都要靠著師傅,懸掛在坡面上完成作業,讓邊坡工程人員,常被外界譽為蜘蛛人。

(邊坡工程師傅 陳俊明 賽德克族
Kadadaan tu bunun 陳俊明 Seediq
不能怕高的,再來的話 ,身手要敏捷靈活,再來的話,就是要適合(應)那個天氣,因為我們做這個,幾乎都在高山區,高山地帶,所以說天氣是都不一定,有些人的話,你看在平地做久的,有可能會到山上的時候,會覺得說,在上面的話不適合這個氣溫,就類似會有高山症之類的,那種的話就不適合,還有體能也是,體能最具備的,最具備的也是體能)

要說蜘蛛人,最難克服的障礙,便是對高度的恐懼。

(邊坡工程師傅 林義祥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林義祥 Truku
那時候在那個嘛,大禹嶺,我跟另外一個老闆,那時候離地,大概300多快400(公尺),我不敢動啊,就真的完全不敢動,就傻傻的在那邊這樣,看他們這樣,我也不敢看,不敢往下看,因為往下看我會發抖,因為那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說的幾米是多高,他們就跟我講說,還好啦就300多米,然後我去嘗試,結果一上去我才知道,往下看車子都這麼小,就其實有一個師傅,就在我旁邊,就很耐心教我說,如果你真的不會,那你就左手,抓你滑扣上面的繩子,抓緊 然後你身體往上,慢慢往上移,然後滑扣放下來這樣,慢慢這樣,慢慢用這樣,然後你之後就習慣這樣)

(邊坡工程師傅 陳俊明 賽德克族
Kadadaan tu bunun 陳俊明 Seediq
這是我們的滑扣,這個都要清(那你為什麼要先敲它)因為有沾水泥,把水泥給它弄掉,它才不會卡住上去的話就卡住,下來的話要壓住,放下來,再放掉 它就卡住)

(邊坡工程師傅 林義豪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林義豪 Truku
這個是穿在這裡的,坐上去,然後這個是背負式(揹在身上的)防墜用的)

滑扣 雙背帶和雙繩索,是邊坡必備安全裝備,當一個蜘蛛人,要相當謹慎,因為只要一次疏忽,意外便可能降臨。

(邊坡工程師傅 林正雄 阿美族
Kadadaan tu bunun 林正雄 Amis
因為我們都會分配自己滑扣,自己保養,但是不知怎麼了,用到別人滑扣,滑扣沒有,隨便遞一個滑扣給我,我也沒有檢查,我也不知道裡面,滑扣是不是可以使用,就是滑扣沒有保養,老舊了 石頭卡在裡面了,那個彈簧卡在裡面了,我這樣滑,滑下去這樣,還好有一顆樹擋著,要不然我也是屍骨無存,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陰影在這邊)

除了高空作業,蜘蛛人還要隨時面對落石,天氣變化等潛在危險,更大大加深了危險性,他們大都是原住民族人。

(邊坡工程師傅 陳俊明 賽德克族
Kadadaan tu bunun 陳俊明 Seediq
(接觸過的師傅大部分也都是原住民)幾乎啦,因為也不能說,我們原住民說都很厲害,我覺得說,都很刻苦耐勞 真的,所以說不管做任何事情有沒有,都會覺得說,很勤勞之類的,都願意去嘗試,小孩在外面做,在家的父母親知道你在做什麼,每一個都會擔心,沒有一個不會擔心,因為家裡的,因為這個算我就說了嘛,滿危險的,怕說 ,小孩子會不會哪天怎樣,繩子沒有用好啦,繩子沒有綁好啦,爬上去不小心滑倒,還是被石頭打到之類的,家人都一定會擔心,所以說 三不五時的時候,我們底下員工的家人,都會打電話問候,那個一定會的,我也不可能說,我做這一行,我會傳給我兒子,因為我知道,畢竟這工作滿危險)

(邊坡工程師傅 林義明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林義民 Truku
(日薪)應該平均都在2300,到2400左右,夠用啦,但是你每天都要出工啊,你每天出工你就會覺得夠,如果你懶懶的不出工,你當然不夠啊)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當然每個工作都危險,但是邊坡相對更危險,就像很多人說,那我為什麼要來做蜘蛛人,如果說今天我不要做蜘蛛人,我會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同樣的薪水,誰會來做蜘蛛人,蜘蛛人好像是在社會地位上,比較低一點點,可是我自己做了3 4年,我不認為,如果說沒有我們蜘蛛人來去做,南橫這一段的話,那我想它應該不只12年才可以通車)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蜘蛛人們,才陸續收工,回到南橫公路上的宿舍。

(邊坡工程師傅 黃國豪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黃國豪 Truku
全台的邊坡太多要去做,它(工程)不可能斷,雖然邊坡有分淡季跟旺季,但是邊坡它的工程是不會斷,因為台灣的道路太多要修理)

(邊坡工程師傅 林義民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林義民 Truku
沿路上 不一定啦,岩路上都有崩塌的,我們都會去做,對啊,就是公司有標到的,我們都會去做,其實我們都住在這邊,然後這沿路上下,上下有崩塌的,公司有拿到的這些工作,我們都會去)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如果說以我的工班,大部分都是來自花蓮,那南投的也有,之前也有新竹,可是我發現,我們的工作就是要離鄉背井,那就像現在在趕工,你可能會有1個月2個月,3個月都見不到自己的家人)

師傅們睡前不忘拿起手機,和家人們遠端視訊,畢竟在工地待久了,難免會想念家人。

(邊坡工程師傅 黃國豪 太魯閣族
Kadadaan tu bunun 黃國豪 Truku
會(想家)阿,可是沒有辦法,這個要先趕快完工,我們主要是,如果完工了,告一段落了,我就會先回去休息個2 3天,有時候放久一點,就1個禮拜,然後再回來,再繼續下一塊工地儘量拚,因為我們每個家庭就是,你有做就是都會有錢,你沒做就是沒錢,我們就是儘量多賺一點,然後給自己的家人,比較好的生活(都是為了家人)沒有沒有一個說做邊坡不為家人,不可能)

(南橫公路中斷長達13年
面對柔腸寸斷的道路,以及破碎的地質,全靠著這群蜘蛛人的雙手雙腳,爬上陡峭懸崖,將原本破碎的坡面,一點一滴修復完成通車)

(工程負責人 林文龍 阿美族
Liskadaas iskuzakuza tu bunun 林文龍 Amis
有一條安全回家的路,這句話很簡單,可是我們每天這樣,這個上上下下,我來這邊3 4年,我這樣上上下下的次數,應該超過很多,可是每次下山,或是從山下回來,都還會有落石,就像我們去經過,我們自己施作的工地的時候,就會看到我經過地方,沒有石頭,就表示我這個工程,我覺得我有把它做好,沒有落石下來,我覺得那就是,我覺得我們做蜘蛛人,那麼辛苦,除了薪水之外,另外一個看到的成就在這邊)

其實包括馬路,包括擋土牆,包括怪手司機,大家都有付出自己,只是我們付出的,是在邊坡的部分,包括營造廠 工務段,其實這個能夠通車,真的是靠大家的努力,不是只有我們蜘蛛人,大家同心協力。

水泥有多高,就代表蜘蛛人曾爬得多高,而冒險攀高施工的理由,無非就是為了用路人的安全,以及家人的生活,通車之後,路途美景留給用路人,而這一群為道路平安而努力,他們是最默默無名,也是最功不可沒的邊坡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