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6
記者

回顧臺灣白色恐怖時期受難者-趙文從


今天視南島單元要播出的是由國家人權博物館製作的在白色恐怖時期政治受難紀錄片的一支有關賽夏族人趙文從前輩的紀事,趙文從taro' a 'obay tawtawazay 1923年生於新竹縣五峰鄉大隘部落,因為經營木材生意有道,是當地的聞人,卻在1952年底時遭到逮捕,罪名為「明知為匪諜而不告密檢舉」,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當時趙文從已結婚育有一子,他的妻子趙風秀鳳女士的生活也陷入困境,幸好有娘家人伸出援手;然而趙文從被釋放之後就能重新再站起來了嗎?我們一起來看他的故事。

這裡是新竹縣五峰鄉的大隘部落,為賽夏族趙姓家族的主要居住地,賽夏族以鵝公髻山和橫平背山的脊線,分為南北兩群,北賽夏主要分布在新竹縣五峰鄉大隘社,南賽夏則是以苗栗縣南庄鄉為主,賽夏族最著名的祭典稱為paSta'ay又稱矮靈祭,原住民族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的名單中 有一位趙文從前輩,他正是上大隘部落的賽夏族人,趙文從前輩的兒子趙俊雄談起父親的過往印象深刻,因為他是家中和父親最親近的孩子。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那邊我爸爸是在那邊,然後那有一個地方叫上大隘叫Sansama:an那個地方,然後我的 後來我爸爸因為他那時候做,就是台灣所謂光復以後,他就跟他的一些日本朋友就做了一些這個木材的生意,所以在新竹那邊做得不錯,所以他成立了一個叫五峰木材行的(應是新峰木材行),然後五(新)峰木材行做了以後還滿成功的,所以他後來就在竹東的街上,事實上那個時候以一個原住民來講,可以擁有一幢三層樓的洋房,那時候是這樣,所以基本上是他是在大隘出生,然後其實他有很多的置產什麼的都在竹東附近,包括北埔啦,包括二重埔那邊。)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就平常的合照?) (這個都是 就是他的兄弟嘛?) 對(兄弟姊妹) ,這個是第三個(第三個),這個是第二個(第二個),這個是我先生,這個是隔壁的,(這個是妹妹?)姑姑(姑姑),(這個是叔叔一家人就對了?),對對對)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長子
趙俊秀 SaySiyat
對!大隘出生的,因為那小時候就是,在那時候都是,我爸爸就是忙著做那個木材生意嘛,所以說比較少在家還經常跑山上嘛,我媽媽那時候是那個時候,她在大隘那邊有個商店,小雜貨店啦,那時候小雜貨店啦!)

竹東林場從日治時期到戰後初期,曾是台灣林業重大的集散地之一,從竹東火車站前延伸到東林路,都曾經是林木貯存場,在如今的竹東林業展示館還有不少老照片與林業舊物件,加上目前依然留存的竹東林場宿舍區規模,不難想見當年的盛景,而趙文從前輩的新峰木材行正趕上這一波產業高潮期。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那時候他之前經營得很成功,就是他的生活過得其實非常優渥,以前還跟我講說,他那個每天下午沒事,就從我們竹東坐火車然後搭搭搭搭到北投去喝酒。)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原則上他是在(民國)四十年左右出事,然後我媽媽那時候應該是(民國)三十八九年的時候嫁給他,然後生了我大姐之後就發生這件事情了。)

趙文從前輩在1952年底時遭到逮捕,於臺灣省保安司令部軍法處看守所收押,根據判決書上的說法,是因為知曉堂弟趙巨德與林昭明等人的台灣蓬萊民族自救鬥爭青年同盟,卻未舉報,
最終判決罪名為「明知為匪諜而不告密檢舉」,判處有期徒刑兩年,此案牽扯的原住民族人眾多也是白色恐怖時期著名的原住民族案件。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他是這樣說啦,就是說因為那時候,我記得很深刻就是說,他剛 我那個叔叔(趙巨德)堂叔啦,他是剛念那個台北師範學校,然後就 那個時候剛好就是,(民國)三十八年以後他們有成立一個,一個什麼台灣高砂什麼之類的,就是他在那個(高山民族?),對對對 他們在他在那個裡頭,那後來因為他跟我爸爸是有一段年齡差距,後來他回來的時候,就 十六七歲而已吧,很年輕,然後就有一天就到我爸爸那邊說,我們現在台灣,這個我們這個山地人應該怎麼樣,類似這樣一個講法,然後講講 我爸爸就講說,那個時候我爸爸親口跟我講的,他說他來了我也不知道,就他就講這些,他說他聽聽 他聽聽就算了,就也沒有把它當一回事,因為 自己生意忙得要死,沒有時間去想這個事情,然後就因為這樣就被,變成所謂的知匪不報就這樣子,這部分就,因為這樣一個, 可能他 他並沒有知覺的一個狀況,然後他就被判 判的 他也覺得很冤枉就這樣子,但是 但是沒辦法,當時就是這樣子(那個年代),那個年代 對啊!也沒有什麼好喊冤的。)

趙文從前輩被捕時已育有一子,當時還居住在新竹縣五峰鄉的大隘部落,趙風秀鳳女士突然陷入困境,帶著一個孩子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幸好當時有娘家的人伸出援手,接住了這對母子,陪伴著趙風秀鳳女士走過兩年多沒有丈夫的歲月,後來妹妹的女兒夏麗玲也常常前往阿里山鄉探視趙風秀鳳女士,說起自己母親曾經敘述的過往幾度紅了眼眶。

(趙風秀鳳之外甥女
舞蓋(夏麗玲) SaySiyat
其實趙秀鳳 趙風秀鳳女士她是我媽媽的二姐,所以我們很親,因為小時候就叫她阿姨這樣子,然後我們從小就是,因為每一次會看到她大概是每一次的paSta'ay的時候,然後她就會帶著很多的那個族服,然後回去然後我媽媽就會幫她,她是織嘛,然後我媽媽會裝飾這樣,所以就是每到paSta'ay的時候,阿姨就會帶很多衣服,媽媽就會很忙要裝飾然後就賣這樣,就賣給族人這樣子。)

(趙風秀鳳之外甥女
舞蓋(夏麗玲) SaySiyat
VS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姨丈就是 不是有一段時間,被政府(軍方)關起來嗎? 是 妳自己在家裡 就是我自己 那時候妳有幾個孩子了,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就是只有我自己,那時姨丈有很長一段時間被關起來,好像將近有半年的時間,有半年,他們說 他是共匪,是,後來就調查調查 沒有這回事,假如說確實有的話就會被槍斃了,是,後來他就被釋放了,在這半年的時間妳自己照顧孩子,那個時候是他的哥哥他們是有(照顧)啊,應該是有但我記不起來了,照顧孩子的吃食應該是有,但如果家中有什麼事的話,妳自己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妳自己內心的感受,那時候我的媽媽,什麼,很大了嗎?誰 我的媽媽,她有來幫妳(照顧孩子)嗎 那時候,姨丈被關的時候,妳的媽媽是'ae'aew嗎,'ae'aew 還是誰,'amoy ! 啊 是 是,'amoy不是我的姐姐嗎?'amoy是妳的妹妹,不是 (是)我的妹妹,對 'ae'aew是妳的姐姐,'imoy 對!)

(趙風秀鳳之外甥女
舞蓋(夏麗玲) SaySiyat
剛剛跟 我還沒有問阿姨之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我自己其實有一點哽咽在心裡面,我就跟阿姨說,阿姨妳還記不記得以前姨丈就是為什麼會被關起來,我用族語跟她講,她就跟我說忘記了,但是在剛剛跟阿姨討論的過程當中,我其實會 我個人的感覺,我其實是覺得有些事她是不願意講的,她那時候跟我講的就是很苦,就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這樣,對!)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我媽媽就一個人就獨自獨守,就守著一個孩子,然後也沒有什麼可以養活,雖然有一些儲蓄但是也不多,後來大概就是學著開始學織布,所以她學織布是從小時候她當然我外婆教她,那真正在織布啦或幫人家縫衣服什麼的,就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就從那時候她開始有就學了比較多這種,這一方面的這個技藝。)

趙文從前輩出獄後,雖然想要重拾原本的木材生意,但是入獄兩年原本的生意和資本都已不再,這也讓他想離開原鄉另覓地點從頭來過,開始新的生活,而根據趙風秀鳳女士的回憶,趙文從前輩年輕時,不僅販售梧桐木當建材,更有一雙巧手很會製作織布的工具,還能賣給周遭織布的族人,趙風秀鳳女士織布的唧桶也是丈夫親手製作而成,她更有擁有一手高超的織布技藝。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差不多十二三歲的時候,(很小)嗯 很早那時候,我們都是我們那時候也是知道說,沒有做就沒有衣服穿啦,(對) 他們說 你們懶惰 懶惰就光屁股喔,你看那邊什麼都有,有留下來的。)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我以前我先生很會做,他做很多做好賣給他們,因為我們原住民沒有那個沒有衣服穿,還有那個麻 苧麻,晚上我們就弄那個苧麻,做衣服的。)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都是那時候我先生就是,以前都很多人蓋房子,要買那個 梧桐,這個梧桐以前原住民,他們知道說,那個蓋房子很好的材料嘛,所以我先生就到處去 買那個,那個野生的也是有那個木頭啊,他就從南投這樣 都是買買買買好。)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那後來他因為這個事情之後
他就所有的那個產業都不見了,他手上擁有一些資本也不見了,那後來他想繼續做他的生意,但是因為他,舉例來講像他出獄的那一天,他的很多朋友來以後,然後他那些朋友隔天就被 調查,就被調查然後就被調查以後,大家就嚇到了就不敢再來找他了,所以他就因為這樣的,沒有人敢繼續跟他做生意,所以從那個時候就非常蕭條了。)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那後來他就找到他當初在日本部隊的時候的那個朋友,後來是在霧社,那基本上就兩個很好的朋友。)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春天的時候就是打梅子就去採梅子,然後 去做一些零工這樣補貼這段時間,包含他去開發那段時間的一些金錢的一個補充這樣子,養那個 雞鴨吧然後弄蠶絲這樣,就補貼這些東西,那同時就是織布啦。)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長子
趙俊秀 SaySiyat
那時候日本梧桐,那時候梧桐生意很好,梧桐我們都銷日本嘛,他有買 他就在那邊找梧桐,然後就跑到力行村啦發祥那邊就那邊找梧桐這樣子,那時候梧桐樹就那條溪,力行村那條溪不知道什麼溪,(應為北港溪上游),他就放梧桐放到眉原那邊(就順水這樣)順水下去,去眉原那邊再把拿到那邊,那邊有公路嘛,就撈到那邊就放到車上面。)

為維持生活趙文從前輩舉家遷移到霧社,但監控卻無所不在,趙文從前輩只要移動就必須要跟當地警察報備,我們從檔案資料中查到趙文從前輩曾經在埔里遭到拘捕,關於這一段故事,趙俊雄曾經親耳聽過父親敘述,而執行團隊經過一番尋尋覓覓,終於在埔里的巷弄中找尋到當年檔案資料上的金山旅社,旅社如今還在營業中,門面已經經過翻修,穿過光鮮的門廊後方,老闆還保留著當年的部分建築,讓後人還有機會得以窺見歷史遺留的痕跡。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因為我們後來啊,即使我到(民國)五十幾年那個時候,即使我到國小我到大概念書那個時候,我 他 我還記憶很深刻就是他,譬如說他要從霧社要到親愛對不對,或是說霧社要到埔里,他都要去寫假單,那時候他有跟我講,你看 他跟我媽媽在講,我們要寫一下出去這樣,然後他我就記得有一次他 他是到埔里去吧,那是去談買賣梨子的事情的時候,後來到埔里在那個旅社就被抓,對 就在旅社(對 紀錄有看到這一段),對 就被抓,然後就一個禮拜就不見就這樣子,所以就 我媽媽有跟我提這一段,她說你那時候還很小,我說 喔 是喔,她說突然就不見了這樣,後來那時候議員去保他嘛,還有朋友去把他保出來,可能就是沒有寫什麼假條之類的就是這樣子。)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好像說打一下子而已,沒有說很嚴重啦,他講話好像不太清楚的時候,他們就弄一下,他說他沒有,他很快出來嘛,就是只有講說沒有怎麼樣,就是有兩個人棍子打 打就是這樣子,沒有什麼,結果他們放出來了啦。)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那時候他還給我看,我還稍微看得懂小時候,你看我要去親愛啊 要寫這個,那時候給我看過那個條子,我真的親身看過,那時候覺得沒什麼,覺得好像大家都要做這件事情一樣,後來發現到其實不是,是只有他要)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有 有 他每個月會來訪問一下(每個月?),嗯,說你們在做什麼,很嚴格啊那時候,那時候怕那個共匪還是什麼,那時候在親愛(村)的時候(所以那個時候就會警察),(每個月都來問?),對 他都過一陣子,他是我們的 因為到哪裡戶口一定要 去報,沒有報的話不行。)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他是霧社警察的刑事,就是霧社警察分局裡面的唯一的刑事,所以他 他跟我爸爸也很好,然後我媽媽跟他的太太也很好,她們兩個就研究那個很多什麼織布方面,因為她他太太織布很厲害,然後我也記得那個叔叔有跟我講說,他 你爸爸是壞人這樣,我說啊 我爸爸是壞人喔?,他說你爸爸真的 很危險這樣,那時候跟我講這樣的話,我那時候聽不懂他在講什麼,後來之後才想到,原來是這個原因,因為其實我們那時候在講說,其實很好玩就是他們是好朋友,但是其實政府是派他去監督我爸爸的。)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很多這種人性就覺得在,Under在一個極權之下,可能那種恐懼都是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然後你還不知不覺,你還覺得是你多親密的朋友親戚,然後竟然 他在做這種事情,覺得很不可思議啊這世界。)

幾經波折趙家決定再次南遷,這一次是搬到了嘉義阿里山鄉,趙俊雄先生在回憶與父親相處時,曾經提及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是在他羈押期間,他的母親牽牽掛掛卻始終無法見到鍾愛的兒子,最後抑鬱過世,在獄中的趙文從前輩,申請奔喪卻未被通過無法親送母親最後一程,這也成為他心中永遠的傷痛。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我覺得他們是盡量淡忘啦,就是不要不要再提這個事情,那只是說有時候我們會提說,你那時候 你那段時間在幹嘛,他會稍微提一下就這樣,他不會主動去跟你講,那時候 什麼,因為我爸爸跟我講的他,他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說他被關的這兩年之內,沒有辦法去送他媽媽,這是他最難過的(對),他說那時候真的在在監獄裡面就很難過,就這件事情,然後而且他們那個時候就是說,他被關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就他媽媽 也沒有人後來到他出來的時候,他的那個兄長跟他講說,其實就是媽媽那時候特別想念你,就是說一直想要找你 找不到你,
(不知道人在哪邊?),對 就不知道人在哪邊,然後就 沒辦法就 就這樣走了。)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我爸爸那時候又跟嘉義這一邊,就這邊的那個老鄉長姓莊的,就本來這一幢這房子的主人 又 莊鄉長 莊野秋吧莊鄉長,然後又碰在一起,然後因緣際會碰在一起,然後又說這邊的木頭還可以做,然後他就把他拉上來,那時候大概(民國)六十年左右吧,然後那個時候來的時候呢,同時又把他過去在竹東的人脈,一些客家的那個客家人的一些資本又帶進來,然後就在中埔那個地方就蓋了一個木工廠,我家裡在這邊弄那些木材生意,還賺了一些錢後來就買了這一塊地,跟這邊是溫家的買了這一塊地 ,剛開始的時候是在一樓是做個小吃部的,那後來就把整塊地買下來之後,本來是用租的然後另外那塊地也買下來。)

自此之後趙文從前輩一家,就在嘉義阿里山地區安身,透過木材生意累積資本,而隨著趙文從前輩年紀漸大再轉為經營山田小館小吃部,在部落小有名氣,卻鮮少有人知道這家人的際遇,那兩年的冤獄,徹底翻轉了這一家人的生命,也造成這家人心底無法平復的傷痕,趙俊雄先生一一翻閱著父親遺留的資料檔案,表示他終有一天會帶著父親再度返回曾經被迫遠離的部落,以彌平父親生前的遺憾。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我現在常常回去啊,因為我們那邊很多重要的事情,包括祭典啦 還有一些那個很多宗親的活動,我們都會回去,那時候有一個比較深的感受是,其實我爸爸那時候在那個地方,以前本來是一個聞人,就是說人家都很知道這個這一號人物,而且他的名聲那個時候就是就是山田耕作嘛(日本名),這個名字在那邊很多老人家都知道,(山田耕作?)耕作 就是種田那個意思,我們家叫山田嘛,YAMATA,就是這個意思。)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但是我覺得就是說,他回去的時候,他的親戚就是我爸爸的那些親戚,當然不是他直屬的那些親戚,對他還是有點排斥,就是有點那種距離感,搞不好就是過去那種怕跟他接觸的那種感覺,有這種感覺,我自己有這種感覺,那到後來是我反正我回去,我就是要回去就對了,跟家人講過我要回來。)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我會很坦然,就是說有人願意談這個事情,那我當然基本上我要知道,它的用意是什麼,然後要談這個事情我會很願意談,就是我願意談這個事情,然後因為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一些東西,然後我會跟它談說我爸爸,因為這事情留給我什麼這樣,這是我覺得的,那至於對原住民的社會的話,我是覺得怎麼講呢,反正 還是啦,就是說當然事情我們要放下,但是不要把它忘記,就是有這件事情曾經發生,我覺得說,你以後要記得你曾經做過,你們政府曾經做過這種事情。)

凌晨的達邦部落天色還泛著藍光,各種不同的鳥聲啼鳴不絕,已經高齡八十八歲的趙風秀鳳女士,每天的生活作息還是很正常,顧念兒子媳婦的小吃店繁忙,她每日一早醒來先是為花草澆水,然後仔細地清理神桌,在趙氏祖先的牌位前燃香虔誠祝禱,然後灑掃環境,因為視力已經退化無法繼續織布,精神好一點的時候,她會坐在戶外的水泥椅上一針一針的織著衣裳,微風中的她認真又美麗,他在監獄就認識很多朋友。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就是這邊的朋友,那武義德啦(高一生同案),然後他也跟我講說,他也見過高一生,那時候在裡面就出來的時候,快出來的時候他見過他們,然後就來這邊的時候,那個高一生(妻子)就住在對面,然後有次過去,她在跟我媽媽聊了好久,兩個 兩個就在她那邊聊,然後我就看那個 那個就那個春芳阿姨(高一生之妻),在那邊哭得很傷心,我那時候不知道她們在哭什麼,因為那時候還小,也不知道她們在幹嘛,為什麼哭這樣,然後我再問她,她說跟你爸爸關在一起,有一段故事就在那邊對啊。)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子
趙俊雄 SaySiyat
他在監獄裡面,別人要欺負我都他保護我,武義德他我記得很清楚,他那個柔道很厲害,所以他們兩個是很好的朋友,他都保護 他說他都保護,我說 喔 這樣喔,還有這種事,他說對,也許是 怎麼講,我們或者講他們互相取暖吧,因為過去的相同的歷程,所以這樣會比較親近一點,因為搞不好這些人跟別人講話,講不太 講不太,因為畢竟太敏感了,那時候你看(民國)六十幾年來的時候,其實還是很緊張的時候,對啊 隨時一出錯搞不好又被關了。)

趙俊雄先生因為成長的軌跡,是家中和父母親最親近的孩子,因此從父親的口中聽到過最多關於父親的生平故事,幾個孩子聚在一起談及對父親的印象各有不同,後來趙文從前輩所保存的相關資料,也就全數移轉給了次子趙俊雄,其中包括當年的判決書影本與白色恐怖相關的剪報和手稿記錄。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長子
趙俊秀 SaySiyat
很兇 很兇,以前我要 以前我在讀書的時候,讀高一的時候,因為我那時候讀是讀北工(台北工專今台北科技大學),(北工)北工我就讀不習慣,因為我這個可能要人家管,所以台北工專的時候,我自己讀沒有人管 不太習慣,我就跟我爸爸講我要當軍人,第一個志願我是說要當軍人,我要重考高中 考軍人,我爸爸說不行,他那時候日本人個性,我說當軍人好啊,你不是以前也是當日本那個軍人,他說不是,他說這個當中華民國的軍人的話,都跟那以前大陸的外省兵這樣說,都是流氓,他說不答應。)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次女
趙翠蓮 SaySiyat
(讀)台中護校以前叫台中護理助產士學校,要讀四年,所以一定要回山上(服務)服務四年這樣,就直接二十歲就到里佳部落,就在那邊待到現在六十幾歲了,當然我爸爸很強調如果你讀不上好的高中,因為他強調是讀公費生, 老師啦或者是那個沒有讀的話就要到工廠當女工這樣子。)

這一天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從各自居住的地區趕來探望母親,趙風秀鳳女士也顯得格外開心,雖然僅能短短相聚幾個小時,但對年邁的她來說,能看到孩子終究是愉快的,鄰近傍晚時分,孩子們也紛紛向母親告別,趙風秀鳳女士走到家門前,依依不捨的望著趙俊雄離開,看著轉個彎就消失蹤影的車子,她才慢慢地邁開腳步回家,或許對於現在的趙風秀鳳女士而言,已過去的傷痛可以淡忘,但第一次見到丈夫的印象,卻會永遠留存在她腦海中。

(白色恐怖政治案件受難者趙文從之妻
趙風秀鳳 SaySiyat
可能才五十多歲(過世時為七十四歲),快六十歲的時候的,他大我八歲,以前我還很小,他們都來提親啦,結果我看我先生,我說 那麼老了我不要,老人家罵說 什麼老了,你也很快會老 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