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24
記者
Ohay Sewana

港口傳統除疫儀式 失落半世紀珍貴紀實

阿美族過去的社會模式,若部落遭遇瘟疫或傳染病肆虐時,會舉行Misalifong儀式驅逐疫情。自從外來的宗教陸續進入部落後,族人開始有了不同的信仰和觀念,原來部落保有的這項傳統儀式,也在歲月的洪流中式微。花蓮豐濱鄉的Makotaay部落,距離上次舉辦Mi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已經是50多年前的事。年輕一代的族人很擔心,像這樣的傳統儀式將會隨著這些長輩們凋零,而當年正逢全球H1N1疫情大流行,加上部落陸續有族人往生,才讓族人興起了重拾這項儀式的想法。趁現在老一輩的族人還有些許記憶,積極的與部落領袖和長輩們溝通,希望以傳統mifahoy除穢驅疫的方式,為部落消災解厄,也藉此機會讓長輩們帶著年輕人,再次傳承部落失落半世紀的珍貴儀式。

(Makotaay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所有的親友們及在座的長輩們,還有部落的青年們聽著,今天部落的mama no kapah(青年之父)召集大家,希望舉行一個很重要的儀式,我們要全力支持mama no kapah(青年之父)的請求交託,尤其以目前的新流感疫情,不斷的在各部落蔓延看似嚴重,所以我們要用傳統的儀式,將這些疫情流感還有這些病魔驅趕出我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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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甲子的歲月沒有舉行除穢儀式了,位在花蓮豐濱鄉Makotaay部落族人,再度發起漸趨式微的阿美族傳統儀式Misalifong除穢祭,為部落族人求得健康與平安,舉行一場除穢驅魔解厄的儀式。在舉行之前先邀請部落的祭司做竹占占卜儀式,請示祖先及眾神。

(Mi'edaway占卜祭司 Lekar Poton 阿美族
Mi'edaway Lekar Poton  Amis
巫師的領袖我有所請示,目前部落的疫情(流感)很嚴重,當我在做儀式請示時,請給我明確的指引。有祢的引領salifong除穢儀式將可以順利進行,請潔淨我們的身體,讓穢氣病魔遠離,我誠心的請求祢,請帶領我,儀式將進行。

(Makotaay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所有部落的前輩們,先人及所有歷年來的眾部落領袖,今天我們將進行先人立下的傳統儀式(除穢驅疫)。首先邀請祢們享用我們的獻品,也請祢指引我們進行儀式,這是部落青年的心意,除穢驅疫儀式都是先人們立下的傳統,願今天晚輩順利傳承除穢驅疫儀式,希望都有祢們的庇佑

儀式由部落領袖帶著青年進行,這裡已經有年齡階級備好的驅疫除穢必備的植物,有毛鞘蘆竹帶在身上用來辟邪,還有用來拍打四周和房舍驅趕病魔及疫情的蘆葦用具。

我們要一路走到部落裡做驅逐病魔的儀式,走吧!出發.. 走吧!
走走走 走吧 惡魔 病魔 離開吧.. 離開吧 惡魔 離開吧 惡魔 離開吧 惡魔

(部落領袖 Diway 阿美族
kalas Diway  Amis
在家裡的人要跟著說:「去去.. 不要留在這裡 走走..」,或備一盆水往外潑出去,然後大聲說: 「你們不要留在這裡,往東方的海洋去吧! 」。如果沒有水的話也可以撒鹽巴或木灰,這是一種區隔劃分界線的意思,不要跟在我們身邊,去吧! 往東方的海洋去吧!這個就是做驅趕劃分界線的部分。

(Makotaay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不是隨隨便便舉行,因為沒有疫情或災難降臨,部落就不會舉行儀式。如果有疫情蔓延(流感)或重大疾病時,在當時部落也沒有醫院可以隨時就醫,所以族人就要仰賴傳統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但是為何要舉行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呢?主要是族人認為家裡有惡魔所以身體生病了。

部落領袖和耆老想起在50年前,部落還有舉行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而為何會中斷半個世紀呢?主要是現在有外來的宗教信仰進入部落造成的。

(部落領袖 Diway 阿美族
kalas Diway Amis
現在部落有外來的信仰,有基督教、天主教,我們的觀念也跟著改變了。所以,我們現在信奉耶穌基督,耶穌出生到現在已有2千年了,現在才傳到我們部落裡,是有點慢了!部落過去進行的儀式因此式微,就是因為有新的宗教進來,開始有外來的族群進入部落,而且醫療也發達了。

(Makotaay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在過去的確沒有部落的族人進入教會,而現在部落陸續有教會成立,有真耶穌教會、還有耶和華教會、基督教、天主教,所以我們現在很遲疑,如何再次舉辦salifong除穢驅魔儀式?若要挨家挨戶除穢驅魔,會有所顧忌不適當。因為每一戶人家客廳裡都掛著各教會的耶穌聖像,不能做除穢驅魔儀式,所以今年舉行傳統除穢驅魔儀式的確有點勉強。

為了恢復傳統除穢驅魔儀式,部落的各年齡階級和部落耆老,必須一起開會討論有一個共識。

(部落年齡階級 達奈 達立夫 阿美族
selal no niyaro' 達奈 達立夫  Amis 
那時候,在做一個籌備會的時候,包括頭目跟村長跟顧問團一些長老。那時候有一些問題,就是說他們一直不想要去,想要就是把這樣的過去的儀式,這樣好像不太好。那過去,老人家到底是怎麼生存的,還沒有教會的時候你們就有辦法去生存,也不會有些問題。那現在有了宗教有了教會,我們還是一樣啊!對,然後後來我就跟他們講說,我們一定要做看看,包括因為如果說,你們已經消失了,那以後包括豐年祭或者什麼,那我們就不要有這樣的儀式了嗎?也不要去辦海祭了,也不要去做所謂的豐年祭,那也是這個是你們以前老人家做出來的儀式嘛!那是同樣這個驅魔的儀式,也是代表我們部落最重要的一個文化。

整個過程,部落的晚輩很積極也很堅持,部落領袖和耆老終於被說服了,恢復中斷多年的傳統除穢驅魔儀式。然而在進行除穢驅魔前,還得先做完占卜請示祖靈,每一個細節都要完整的呈現,也給部落青年一個最好的學習機會。

(Mi'edaway占卜祭司 Lekar Poton 阿美族
Mi'edaway Lekar Poton Amis
占卜請示祖靈的部分結束了,諸位耆老及部落領袖還有青年之父,我以部落婦女的立場請示,祖靈沒有回應我的請示。我試著用靈媒的立場請示也沒有回應,我又以部落族人及青年之父的立場請示,也得不到回應。最後我試著以晚輩的立場請示,以部落最年輕力壯的族人將去做除穢驅魔的儀式時,竹占有了回應,所以耆老和部落領袖及青年之父,用你們的機智,才能順利進行到每一戶除穢驅魔的儀式,這是我要跟大家分析清楚mi'edaw(竹占)進行的結果。

中斷50多年的儀式,幾乎在我們的記憶裡消失了,如今我們將儀式恢復,我們得找回過去的記憶和儀式,遵循傳統的禁忌和規範。

(聲音來源:部落耆老 Diway 阿美族
kalas Diway  Amis
部落的婦女開始到岸邊採集林投樹的嫩心,儀式期間不能亂吃東西,包括海螺和豬肉都是忌諱。我們必須遵循傳統的規範,這是先人規定要我們遵守的,這些禁忌我們要守住。只有林投樹的嫩心可以吃,其他都不可以,這個是先人立下的傳統。

(Makotaay 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在過去進行除穢驅魔的儀式時,婦女及孩子不能參與,但是現在的孩子非常好奇,緊跟在做儀式的隊伍中。若回到最傳統的儀式是非常嚴謹的,過去為了避免婦女會被惡靈纏身,所以婦女是被禁止參與的,在進行儀式時若真的遇上了惡靈,青年會發生莫名的被衝撞然後摔倒,因此在除穢驅魔儀式時絕對不能隨便,而現在呢?也沒有所謂的惡靈了,我們有堅定的信仰,所以他們也不再害怕了!

(Makotaay前部落領袖 Mayaw Kacaw 阿美族
Makotaay Mayaw Kacaw Amis
所有的青年們,今天的除穢驅魔儀式已告一個段落,最後呢我們要跨越這個蘆竹,像我這樣走,要說:「離開吧!惡靈不要跟著我了。」一個一個來,惡靈回到海洋去吧。

(部落耆老 Diway 阿美族
kalas Diway Amis
為何用這種植物?而且要唸唸有詞的說:走走…。通常在儀式結束後,應該把這個蘆竹橫放在部落入口處,放在地上讓每一個人都橫跨這個用來區隔惡魔的蘆竹,放在入口處,都要橫跨、跨過蘆竹,要唸唸有詞的說:「不要再跟了,這是我們的界線。」然後吐一口水,你們到此為止,這是儀式的結束。

目前我們雖有不同的宗教信仰,但是Makotaay部落的族人,重拾傳統的祭祀,主要是部落青年們也很用心堅持進行儀式,長輩們樂觀其成。看到部落的長輩們努力將文化傳承給下一代,恢復了中斷50年的除穢驅魔儀式,老樹發出新芽,看到了部落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