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05
記者
採訪 / Imi 陳玉蘭   攝影 / 張家維 剪接 / 張家維 族語翻譯 / Imi 陳玉蘭

"茄苳之芽"展覽 喚起耆老對Katangka部落記憶

patinankay i Sakul tu kabulahan a niyazu' Katangka

花蓮撒奇萊雅族的Katangka部落,在約莫40年前因政府的「佳山計畫」katangka而遷村,迫使saka 族人痛失家園與耕地。40多年來族人散居各地,曾經熟悉、美麗的家園,被圈圍在高高厚厚的圍牆內,無法跨越。年輕族人透過文物調查計畫,喚起老一輩族人對原部落的集體記憶,也將文物調查與收集的成果,在當地舉辦「茄苳之芽」展覽,使在地的展示空間成為詮釋部落歷史流變,以及族人與過去經歷和解的場域。

(撒固兒部落青年   潘慧敏     撒奇萊雅族
kapah nu Sakul
潘慧敏 Sakizaya

失去這件事情,如果你從來沒有擁有過,你不會覺得失去會痛苦,這是真的,對我來說就是它不痛苦,它不過就是一個名詞而已,但是它真正會讓我們覺得失落,或者是遺憾或者是悲傷,它是日積月累的,它會是在每次家族聚會的時候,他們在喝酒當中那種小小的嘆息,說我們好久沒有相聚,以前我們在Katangka。)

(撒固兒部落頭目 徐從  撒奇萊雅族
tumu nu Sakul
徐從 Sakizaya   
現在我們的農地,變空軍基地已經有40年了,我們所見的這個地方,是我們從小成長在這裡耕作的地方,我很心痛,如今Katangka被徵收了,Katangka消失了,搬遷了,我一想到Katangka部落心情就很沉痛。現在看到這個消失的Katangka,以前是我們一起共同生活的部落,現在消失了看不到族人,所以心裡一看到現在變成機場這樣,心裡就好像有一種很空虛,或是很傷感的一種心情。)

(撒固兒部落青年   潘慧敏  撒奇萊雅族
kapah nu Sakul
潘慧敏       Sakizaya

他們其實不太提這件事情,他們不提的原因,是因為這些事情提了都傷心,他們提的意思都是那是一個地名,然後會說就是現在的佳山基地,所以他們其實對於以前的回憶,給我們知道的訊息非常非常的少,講再更多的就是,喝酒喝得再多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話就是,如果不是因為當時我們的地沒有了,我們不會過得像現在這麼辛苦。)

(我是殺雞殺鴨的漂流木啦)

(原轉會撒奇萊雅族委員  拉蓊 · 進成   撒奇萊雅族
iing nu Yincwanhuy
拉蓊 · 進成        Sakizaya

因為這個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因為它那已經是國防基地,它已經是蓋好的,那現在我們整個國家的狀況來說,我們又常常聽到什麼共機擾台,然後什麼戰爭的危機等等的,所以國防部其實並不會,想要那麼輕易的去同意說,要做這樣的一個政策的推動,那但是我們的心裡還是希望是說,既然是在提倡這個轉型正義,那我們還是要把這個在我們撒奇萊雅族,心裡面很久的傷口,給他做一個撫平或者是一個治療,所以我那時候就提一個案子,就是說既然我們的土地拿不回來,那我們先把文化先找回來,我們一方面把文化找回來,那二方面我們可以做一個展覽,那因為負責的單位是文化部的文資局,那剛好他們就有一個文物普查的計畫,那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努力跟討論之後呢,我們就把這個橋搭起來,最後面才成形了這個,Katangka部落文物普查的先期計畫。其實一開始它不是叫茄冬之芽,它其實一開始它是叫做naluma'an,我們的意思是說:「故鄉請開門」這樣,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概念,是因為那裡有那個佳林橋,然後過那個佳林橋,剛剛好就是軍營,那以前他們的故事是說,他們以前回部落都會走那條路,就是過橋就到部落了,但是現在呢,你過橋之後那邊就是軍營,所以我那時候在想說,為什麼我會用這個故鄉請開門,也是因為希望是說,我們大家去經過那個橋的時候,那邊還有一個故鄉可以等著我們,但是後來呢,我們在討論這個展覽的時候,實在是覺得說,這個名字實在有一點點讓人難過,會覺得是說,因為我們的故鄉沒有了,所以才是這樣講,想一想好像太難過了,這個展覽不怎麼開心,那我自己在後面突然就是在,跟其他的夥伴討論的時候就想說,那不然我們換個名稱看看啦,我們從頭開始,那這個計畫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形象,就是說因為我們最早找到的文物,是一個比較老的木臼,那個木臼也是用茄冬樹去做的,那我們想說那不然這樣子,我們就在這個木臼的上面呢,就放上一個小樹芽,就很像是說雖然說已經是死樹,但是它還是可以再重新長芽,好像有一個新的生命力,所以才會產生,叫做茄苳之芽的這個概念。)

(撒固兒部落青年   潘慧敏     撒奇萊雅族
kapah nu Sakul
潘慧敏  Sakizaya

我的確是透過這次策展,我才更了解這些故事,當我一開始接到這個任務,要去做的時候,我心裡是非常忐忑的,因為就代表我們做這件事情,我們要打開多少人,心裡頭不願意再提及的那個傷口跟往事,對我一個沒有部落生活經驗的小孩,對他們而言也很陌生的人來說,我其實心裡是非常有壓力跟不安的,然後我也覺得這麼多的情緒,到底有沒有可能承接出來,其實做這個展很煎熬,很煎熬。)

(撒固兒部落青年 黃琪 撒奇萊雅族
kapah nu Sakul
黃 琪  Sakizaya 

當初展覽那時候就是,我們大家在討論就是說,希望展場可以有一個區域,就是說可以製作跟展覽相關的酷卡,那其實我這些就是展場現在看到的這些,酷卡的畫面其實都是來自於那個時候,在做這些文物普查的過程之中,有一些跟族人的訪談,然後還有就是他們這些,生活回憶的那些紀錄,所以這些畫面,都是從這些故事裡面去產出的,如果有來展場的話,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個比較特別的意象,就是它除了就是族人使用文物的那個畫面之外,它其實旁邊還有一個很,巨大的一個巨人的一個形象,那個時候在思考這個巨人的形象,我自己的想像不是把它當成,是一個單純的一個靈而已,它比較像是因為過去族人,在Katangka生活一起生活的那種,記憶也好啊情感也好啊,就是那個東西是,我覺得現在雖然他們都沒有辦法,再回去自己生活的地方,但那個意念,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強大的。畫到最後就是有一張,對我來說是比較特別的一張,對就是佳林橋,那佳林橋也是,我們整個展場裡面唯一是,你在展場是看不到它,你一定要到佳林橋的現址,去看到這個這個東西,那我那個時候在畫這張的時候,我其實有很多的,自己畫一畫會有一點感觸,因為你如果有到佳林橋現場,其實就是橋對面,照理來說應該是能夠直接回到族人生活的地方,但是你現在到那個地方,橋的對面就是一堵圍牆,然後這個牆是你沒有辦法,沒辦法跨進去的地方,就是它過去明明是這麼熟悉,這麼緊密的生活的居所,可是現在是就是基地,然後你要進去是變得非常的困難,那我那個時候的想像就是,族人可能就是遠遠的在橋的這端,遙望自己過去生活的土地,那我的巨人在哪裡呢,因為對我來說,就是這個我都叫它Katangka巨人,我覺Katangka巨人就是,它因為是在原先Katangka那個土地,跟著人們生活形成的一個意象,或許我的想像是它其實還在,只是它就是在那個土地,就定在那裡了,因為是過去,跟它一起生活的這些族人,已經沒有在那個地方,所以大家是離開了它,但是因為它本來就是依著土地,生長出來的一個意念,所以或許我想像它就還是在圍牆裡吧。)

(原轉會撒奇萊雅族委員  拉蓊 · 進成   撒奇萊雅族
iing nu Yincwanhuy
拉蓊 · 進成          Sakizaya

那在這個展當中,我其實很希望是說能達到一個溝通,因為展覽本身就是一個溝通,那除了是說讓,別人認識這個議題之外,更要緊的是說,能夠讓Katangka自己的後代,然後也能透過這個展覽,重新認識這個爸爸媽媽阿公阿嬤,以前的部落是什麼樣子,當然我們不可能,把那個部落整個這樣搬回來,但是我們想要呈現的是一種感情,一個記憶重新在這個地方去醞釀,那在這個展覽裡面最特別的地方是,我們放了一個書桌,那個書桌上面旁邊,我們也擺了一個迷彩服,然後上面也擺了一個飛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當兵的人的一個桌子,但是這個桌子上面我們放了一個地圖,但是那個地圖我們已經把它做成是一個拼圖的樣子了,我們刻意不去裝那個拼圖,不是說我已經擺好了,很好看的地圖,而是它是壞掉的,它是拆開來的,就像是現在的Katangka部落一樣,你看不到那個部落原本的形狀,但是你可以做一件事情,就是你把這個部落拼回去,你可以把部落原本的樣子,一點一點的把它拼回去,那個拼圖其實有點困難啦,就像是我們真實世界那樣子的困難,但是你拼回去之後,你就會看到說,就是這邊有學校、家屋、道路、瀑布,還是這邊是誰的田這樣子,你會去看到這個部落,原本有的那個形狀,這個就是部落的原來的樣子,
(這個,這個我來,這個我拼好了。))

(撒固兒部落頭目 徐從 撒奇萊雅族
tumuk  nu Sakul
徐 從  Sakizaya

當初我就一口答應他,好啦你用我們國福社區發展協會的名義來辦這個  ,  我一口答應他們,所以這次辦得那麼成功,也是找回了我們以前失去這個Katangka部落的原貌,或是一些它的歷史文物都把它找回來,讓我們後代的子子孫孫了解,原來這邊還有一個部落Katangka部落。)

(原轉會撒奇萊雅族委員  拉蓊 · 進成   撒奇萊雅族
iing nu Yincwanhuy
拉蓊 · 進成        Sakizaya
我們去訪問的時候,其實大部分的人不是那麼願意去說,以前那個很傷心的往事,但是他還是很....很感謝有人能夠去提這件事情,然後讓他們有點像是重新去面對這件事情,當我們去理解認識這個部落,看過這個展覽的時候,我們再去面對那個傷口,或許我們會比較有力量一點,那有這樣的狀況之後,至少我覺得,在去看的那個人的心當中,尤其是Katangka的人,他會得到一點點安慰,這個是在做策展人裡面,我最想要呈現的事情是這個。)

(撒固兒部落青年   潘慧敏  撒奇萊雅族
kapah nu Sakul
潘 慧 敏 Sakizaya

我好像是在講一個消失的國度,你是哪一個國家亞特蘭提斯,好玄妙,我是亞特蘭提斯的公主,沒有啦其實我只是Katangka的小孩,但是這個部落它就是已經沒有了,所以其實這麼多年到長大,都是一個很難去言述自己從哪裡來。)

(原轉會撒奇萊雅族委員  拉蓊 · 進成   撒奇萊雅族
iing nu Yincwanhuy
拉蓊 · 進成        Sakizaya

我覺得回饋感比較強的,應該不是我而是這邊的人,然後以及那個Tipus她們,她們是Katangka的後代,她們得到的感覺應該會更強,做為一個撒奇萊雅的小孩子來說,我覺得我們其實撒奇萊雅,你認識這個撒奇萊雅,這個族群的時候,你大概你比較會認識,就是火神祭或者是衣服等等,但是我們其實很少的時間會去認識部落,甚至是不要說自己的部落啦,很少會去認識別人的部落,我們其實對於別人的部落來說,一方面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的狀況,有時候還會有一點點誤會,那這樣子會團結嗎?其實我不覺得這樣撒奇萊雅會團結,我們會有彼此溝通的機會嗎?有時候只會愈溝通愈混亂,但是在這個展當中,我們可以去認識一個,曾經的撒奇萊雅的部落,甚至這個部落現在也不存在,但是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說,原來我們這個族群,有一個這個故事,然後這樣的一群人,現在也在我們的生活當中,我們也不用去太強調說,一定要土地拿回來,因為土地拿回來這件事情,困難而且很麻煩,再來是你那個土地到底要給誰,誰要管怎麼管,那個都會是很複雜的事情,我們的力量沒有到那邊,但是我們可以先做的事情,是怎麼樣讓人在這個當中的受傷能夠好起來,這個是我覺得可以做的事情,那也請大家禱告吧,希望可以能夠有成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