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是原住民族日,而從當時的正名運動至今已經過了30個年頭,回顧當時不少族人及原運團體在資訊交通不發達的年代仍走上街頭抗爭,因為對族人而言,不願再忍受的是山胞和番仔的汙名,他們要找回族群應有的尊嚴,爭取應得的權利。也終於在1994年原住民正式取代山胞一詞,納入憲法之中。帶您回顧那一段歷史,而30年後的今天,正名之路在當代又碰到什麼問題?帶您一起看看
1984年到1991年,有許多原住民族人在當時走上街頭抗爭,爭取"原住民"一詞納入憲法之中,而這短短的3個字,對族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非凡意義?
原住民,原本住在這裡的人民,也就是台灣原來的主人,然而不同時間點的外來強權,卻擅自為這群人取了不同名字,番仔,生番,山胞,這樣的稱呼在當時的社會環境。
(馬耀谷木Mayaw Komod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馬耀谷木 Amis
讓我印象最深的趣事,我父親有很多朋友到家裡,那不一定是原住民,這個餐桌上的交談,常有這個汙辱,汙名 都這樣 好朋友啊,你番仔就這樣 ,我那個老爸,也不覺得是羞恥啊,因為已經習慣)
(馬耀谷木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馬耀谷木 Amis
飽足一餐之後,還會在言語中奚落我們,這個長輩怎麼會這樣,還是用很不屑的話,在那對我們講話,你番仔小孩都這樣,哇,我們那時候很不以為然啦,用原住民這一個名詞之前,我們是在不知不覺的被汙名,我們不自覺 真的不自覺)
在當下時空背景裡,甚至連當時族人都不願承認自己是原住民,就怕被投以異樣眼光。
(陳藍姆洛Lamlo Payrang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陳藍姆洛
我們來台北工作的那些年輕人,第一次來台北,有時候不願意把,自己的身分洩露出來,人家長得好漂亮,長得好像跟一般的人不一樣,特別漂亮,人家問你是山地人嗎,他會很小聲的說不是,意思就是說我是啊)
(陳藍姆洛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陳藍姆洛
因為名稱造成我們的自卑,也影響我們自己的發展,我們不敢講說,成績好的時候,人家以為你不像原住民,怎麼我成績好就不像原住民)
就連當時學校教育體制內,許多對原住民錯誤認識甚至汙名的教材充斥其中。
(陳藍姆洛Lamlo Payrang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陳藍姆洛
她就哭了,她說爸爸,我在學校很多朋友,突然有一天,我在盪鞦韆的時候有人把我推了,把我摔下來,然後問他為什麼,他說妳們都是殺人頭的,妳們的吳鳳(故事),就是殺人頭的,我那時候才感覺到說,不對啊 我應該對這件事情要重視,如何去解決)
(馬耀谷木Mayaw Komod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馬耀谷木 Amis
我看到一個課本豐年祭時候,狗都醉了嗎,用這個形容我們豐年祭,我說在我們的豐年祭哪裡有這樣,我們就覺得是這個是汙名,我們還跟老師講,我說我們豐年祭,不可能這樣,是因為這樣才知道說,原來政策裡面的這個山胞也好,或是山地人也好,都是被汙名的)
1984年,第一個以原住民作為稱呼的組織,原住民族權利促進會正式成立,拒絕再被稱作同胞,而是台灣原來的主人,開始發起原住民族權利運動。
(胡德夫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胡德夫
我說,原住民,有兩個意義,一個是這個名稱有一個意義,一個是我們是這樣子認定我們是原住民,這是你們應該給我們的稱呼,第二個不管台灣發展到怎麼樣子繁榮,或者怎麼樣子偉大,你假如把原住民忘記的話,原來這個民族,你根本沒看到的話,你這些繁榮 你這些偉大的,都只有瑕疵的,源頭的這一群人,我們正在被拿走很多的東西,你假如不去發出聲音,你不告訴他們說,你就做到這邊,我們幾百年了,我們只想往前跨一步,你不要叫我們一直退)
1991到1992年,正逢第一次,第二次修憲,正名運動的機會到來,原運團體打算趁著修憲的機會,把憲法中提到山胞的條文,正名為原住民。
(陳藍姆洛
Minin'amu tudiip tu bunun 陳藍姆洛
會很害怕,但是我們(原住民)的問題,已經掩蓋過這個害怕,所以我們願意站出來)
而在1992年第二次的遊行,各族群集結約700人,再次來到陽明山中山樓,國民大會場內,原住民籍的國大代表也紛紛站出來表態,疾呼正名訴求。
(NS林正二
Sinibainsiah tu daihiu tudiip 林正二 Amis
回顧我們原住民唯一能夠做歷史的見證人的原住民、從荷蘭西班牙日本人一直到台灣光復,我們原住民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錯過了將近4百年的沒有尊嚴的地位,這樣的不平這樣的憤懣不曉得先進代表,能不能理解,原住民的正名問題就是所有,我們原住民族群最基本也是最基本的人權)
時任總統李登輝前往屏東山地門參加第一屆文化會議時,首次在講稿中使用原住民來稱呼,這也是第一次國家元首在公開場合提到原住民3個字
(李登輝
Lavias kuka tuduup 李登輝
1991年7月28日,國民大會表決以一票之差驚險通過修憲,正式將憲法中山胞稱呼全面正名為原住民,並在同年8月1日由總統公布施行。原住名一詞成為受憲法承認的稱呼。)
(尤哈尼
我們弄了一個山地山胞,一個名稱,但有人就把它燒,我覺得那個畫面常常會浮現在我的腦筋裡面、為什麼呢?因為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強權,我們是一個弱勢者,我們只能怎麼樣?能夠在總統府面前,象徵性的燒這個山地山胞這4個字,沒想到這樣的燒簡單的動作居然可以改變,台灣的這個正名,台灣原住民族正名能夠在國民大會通過,變成我們現在的原住民所期待的原住民稱呼,這是我,我印象非常非常深刻)
在1997年更進一步改為具有集體權的原住民族。正名成功不但讓族人可以擺脫歧視稱呼,也奠定族人掌握主權的基礎
(謝若蘭
Daikaku tu masnanava 謝若蘭
其實最主要是根據了一個國際上面的潮流。當你稱為原住民的時候、原住民族的時候,它其實是有一個自決的概念。它是一個絕對的權力,它不會因為說你是不是受過了,譬如說教育啦會不會說你語言失去了等等,你就失去了這樣的身分,所以它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自稱,而且它是有一個法定的地位,因為在聯合國裡面,我們在談的世界原住民族權利宣言,他本身也是用原住民這樣子的一個概念的稱呼)
不過正名將近30年過去了,當代的主流文化之下,社會大眾真的已經能夠做到尊重且理解原住民族了嗎?
(鍾文觀
Paili'unian tu bunun 鍾文觀
那正名之後呢?我們是不是花了更大的力量去教育整體的台灣的國人,正確的認識原住民這件事,因為過去長期以來的錯誤認識已經在上代形成的。既定對原住民的汙名或是這種歧視或是否認原住民的身分。這樣子的一種概念,那可是當代來說,我們是不是有透過教育的方式,透過整個社會的,在政治上面、經濟上面的對原住民有更大的合作,或是認同原住民的身分,在這個整個社會的發展上面一個重要的地位。這件事情我們應該要重新去思考。)
另一方面,當族人想要以真正的族語名稱進入國家系統之中登記的時候,面對華語為主的系統,往往還面臨許多障礙。
(鍾文觀
Paili'unian tu bunun 鍾文觀
那也只有恢復這個地方的傳統的地名,我們才有辦法真正看見。從過去連續到當代來說,原住民在這個土地上面的地位跟身分,可是因為你整個被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遍,然後又被書寫上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些地名跟名稱跟詮釋的時候,那原住民在這個地方的身分跟角色也一併就被抹去掉了。其實我們現在正名我們很多的地方其實不是那麼精準的去詮釋原住民在這個土地上面的文化跟歷史,尤其是地名,那地名是如此身分的自己的名字跟身分,其實也是如此)
現在大家希望能夠追求的就是用原住民的書寫符號所書寫的名字,因為原住民語言發展法之後,原住民的書寫系統,它等於就是國家語言的書寫系統,因為國家語言發展法、跟原住民語言發展法都已經肯認了原住民的語言是國家語言,當然原住民族語書寫系統就是國家的書寫符號,那已經擁有國家的書寫符號碰到這樣的一個地位為什麼還沒有空間?能夠讓原住民用自己的符號。盡情書寫,我覺得這個是一個在體制內裡面一個相當矛盾的一種思考,他其實是應該要更積極的去回應台灣的多元文化,才會看見真正台灣的從地名到書寫符號到聽得見了這些聲音,看見真實的多元
而在當代,原住民的身分認同也成為年輕一代面對之課題,原住民就該講族語、原住民就該懂文化、甚至是"不夠像原住民"的質疑。
(原住民族青年陣線聯盟 Savungaz Valincinan 布農族
因為我們這個大社會沒有改變,我們現在還在念書的孩子跟我們小時候沒有什麼太大改變,他們一樣就是從小不會在主流教育裡面有機會學認識自己事情,這件事情,原住民3個字,在我們的主流教育,也只是一種描述性的文化、而且好像是歷史,而且被放在歷史科,那是過去的事情,好像是文物館裡面的資訊一樣,沒有辦法看見那個文化活生生的一直持續存在,而且和多元的這件事。)
(台大原聲帶社青年 Tanax Yago 賽德克族
他如果他如果本來就不住在部落,如果他從小就沒有接觸文化。然後你反而一直一直用這些東西去質疑,質疑他是不是一個原住民話。我覺得這是會造成一種傷害,反而是說要怎樣讓他去看見自己的生活經驗是什麼?而這些東西是一個歷史過程,不是一個自己的一個錯之類的)
正名運動30多年後的今天,當族人們從持續追求身分認同的當下,社會對原住民的刻板印象未曾消失,該如何讓大眾真正理解原住民這一稱呼的內涵,也讓族人能真正的認同自己身分?正名之路,仍須持續前行。